上了一个学期的Seminar真的让我学习了很多。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提出问题”(Fragestellung)。做每一个报告之前德国的学生都要考虑通过这个报告他们想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然后报告结尾大家会一起讨论这个问题,在别人作报告的时候每个人既要仔细倾听也要思考怎么样用他所获取的信息去分析去解决报告开始提出来的问题。
在国内当我们针对一个题目做一个报告的时候我们都是习惯性地分为类似于起因、经过、结果,大部分都是描述性地在介绍某件事或是某个东西。给人的感觉是信息量很大,但是一个报告下来我们听者不是很累就是似乎知道了某事,但是仅仅停留于“知道”,却学不会分析解决问题。
这种报告方式使我们有了一种思维停留在表面上的惯性,助长了我们不愿深入思考的惰性,也养成了缺少逻辑思维的习惯。而且因为我们作报告之前我们似乎只是告诉自己我们要介绍某件事或者某种东西,因此我们去寻找资料和信息的时候我们也是找描述性的东西很少分析性的材料,听报告的人也是觉得我们只是在了解某件事,“事实”本身就是无法辩驳的,所以我们很多时候也就是被动地去接受别人塞给的信息,学不会质疑。但是,德国的学生因为事先预设了要分析解决的问题所以他们会深入质疑某个引言是哪个人哪一年说的,是否有助于今天要分析解决提出来的这个问题。这种方式也使他们养成了善于去怀疑去辨析的思维习惯。
开题报告之前我把题目和纲要发给老师看,老师看了我的题目之后给我的回复是可以通过。但是我又专门去找德国的教授谈。他一听我的题目就马上问我,你的Fragestellung是什么,意思是通过这个论文我想要分析解决什么样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然后他给了我四个Fragestellung,然后回去之后自己好好考虑然后再找他谈。
回来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么多年来我起码也写了很多期末论文了,我怎麽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呢,是啊,我通过我的论文我想分析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我们在考虑论文的时候一直思考的是我们要写哪一方面,选哪个题目好,什么样的题目是没有人写的,以为没有人写的就是创新。其实很多时候“事实”或者说“事件”就是那么一点一件,但是从不同的方面视角看问题所得到的结论就不一样,而Fragestellung所起到的作用就是这样,写同一方面的东西,只要问题的设置不一样,所要解决的东西,分析的视角就不一样——而创新很多时候就是批判别人写过东西的基础上,而不是去挖掘新的东西,那顶多是发现,因为即便是我们写别人没有写过的东西,我们很多时候也是停留在表面的描述上。
开题报告那天我看了国内其他同学题目和纲要,我发现我们都有同样的问题,而我们很多老师不是质疑我们的题目没有意义就是告诉我们怎么样去找资料。有的时候我在想我们来德国到底应该学习德国什么呢,为什么从古至今我们中国人学习外国大部分仅仅停留在器物层面,而不会深入到制度层面或是思维层面呢?而我们的老师在国内很多也是搞德国研究很有造诣的呀,但是为什么我们的老师连简单的Fragestellung也学不会呢,还是说他们知道这个事却没有推行这种方法呢,如果是这样我们又要问我们每天研究德国仅仅是为了知道人家政府出台了什么政策,人家又发生了什么事,人家政府对什么国际事件有什么态度吗,还是说我们应该学习别人的长处为己所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