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经济和政治中心,遗留了辉煌岁月的痕迹,习惯接待游客的城市,除了吸引成千上万慕名前来的游客,还成为欧洲的“游学之都”。
美国大专学府最大的境外教室
佛罗伦萨处处可见叫人叹为观止的建筑物,美不胜收的艺术品更叫人流连忘返。哪怕是步伐从容的游客,放慢脚步,好好花四五天逛遍整个城市,恐怕也只是蜻蜓点水。如果你只是过客,你对佛罗伦萨的印象,或许就停留在大教堂、洗礼堂、跨越雅诺河的旧桥、市政楼美术馆,还有美术学院的大卫像。只有住在这座城市,体验这里的游学生活,才能真正感受到这座古老城市,跳动着年轻的脉搏……
在19世纪,英国的贵族在完成学业之后,都会到欧洲进行“贵族旅行”(Grand Tour)。佛罗伦萨是旅程的必经之地,因为佛罗伦萨是文化历史的活教室。贵族子弟在随行导师的循循善诱下,欣赏古城的建筑风格和博物馆的艺术品,认识西方文明史。学习之余,血气方刚的青年脱离了父母的束缚,难免沉迷酒色。英国诗人汤姆斯·葛雷就说,那些较不热衷学习的年轻贵族“每天睡到中午,吃早餐吃到下午3点,大吃大喝到下午5点,再睡到傍晚6点,喝酒喝到8点,然后到旧桥散步到晚上10点,吃晚餐吃到凌晨2点,一睡睡到中午才醒来。”
葛雷的这段话让我想起了四年前在佛罗伦萨结识的年轻人。过去200多年来,佛罗伦萨浓郁的人文气息不但没改变,就连来这里游学的年轻人,几乎用一样的方法享受青春年华。轻轻松松地上完一整个上午的课程,再和好友聚集在大广场泡上一个下午,欣赏雅诺河上的夕阳美景,或边吃意大利雪糕,边逛逛不腻的街道,难怪佛罗伦萨是游学者的天堂。
一名美国历史学者曾经把佛罗伦萨比喻为“美国大专学府最大的境外教室”。2003年的一份报告保守地估计,该城市有105个和美国大学建立联系的学院,加上欧盟交流计划生,希望在意大利读书和居住的外籍人士和亚洲、拉丁美洲的游学生,使得佛罗伦萨成为交流生的天堂。
四年前,从加州柏克莱大学毕业之后,我也有幸领取了旧金山意大利文化中心的一份奖学金,免费到佛罗伦萨上了一个月的语言课程。
趁佛罗伦萨的语言学校还没有开课之前,我还先到了北方的学术重镇博洛尼亚住上了6个星期。从博洛尼亚搭乘火车到佛罗伦萨虽然只要1个小时,但两个城市的精神面貌恍如隔世。博洛尼亚拥有欧洲最大和最古老的大学之一,是意大利的制造业和食品业的中心,也是许多想要到意大利工作或者留学的外籍人士的起点。佛罗伦萨则是意大利的旅游中心,多半到这里交流的学生都是抱着玩乐第一,学习第二的心态。
就因为泡在学术重镇太久了,住进旅游色彩浓厚的佛罗伦萨,也让一个习惯在意大利生活的我,感受到无比的文化振荡。
当“大文豪”成为“大情圣”
欧盟有一个称为ERASMUS (为European Action for the Social Mobility of University Students的缩写,即:欧洲大学生社会流动行动计划)的学生交流计划。每年,欧洲各地的学生都会向欧盟申请奖学金,到欧洲各个学府泡上几个月。由于计划相当成功,ERASMUS成了交流生的称号。Erasmus是16世纪荷兰的人文主义学者,通晓多国语言,批评传教士的陋习,促进了教会的发展,是北欧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以这位大文豪命名交流计划,显露了主办当局的心思,希望学生们能够在异乡学习的过程中,吸取宝贵的知识,日后可造福欧洲的人民。
然而,欧洲的文教圈子中流传着一个笑话,笑称ERASMUS计划,已经沦落为ORGASMUS (性高潮之旅)。很多学生其实把ERASMUS当作是公费旅游和结交异性朋友的机会。来自欧洲各地,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躲开了家长的监视,每天尽情玩乐。相处久了,远离故乡的少男少女们自然会擦出火花,做出各种大胆的尝试。
在佛罗伦萨修读语言课程的时候,我住进了一个19世纪建造的寓所。3个室友——一个厄瓜多尔外交官的儿子、一个学了两个月的意大利文,却只会讲“你好”和“给我一个烟灰缸”的瑞士人,还有一个巴西农夫的儿子——都是典型的“派对动物”。到了夜晚,这个学生寓所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联合国”大酒馆。来自各国游学生豪爽地干下几杯烈酒,一边用着南腔北调的英语、意大利语、德语和西班牙语天南地北地闲聊,一边随着喧嚷的摇滚乐跳动。
疯狂派对结束了,恢复了夜晚的宁静,室友们搂着舞会上结识的小情人入睡。夏天的佛罗伦萨,冰凉的啤酒和烈酒,不仅浇熄了令人厌烦的暑气,还培育出一段段火辣的夏日恋情。
对于这一切,亚洲学生大多只是冷眼旁观。每当室友们喝得烂醉,早上睡不醒要旷课,我也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独自步行。至于桌子上和水槽里的酒杯、酒瓶和杂物,等到下一次疯狂舞会之前清理干净也不迟。
上课:坐困语言的牢房
到佛罗伦萨上语言课程的大部分学生,都将“读书摆两旁,玩字摆中间”。流连忘返的旅游景点,加上精彩的夜生活,语言学院的学生也没多少兴致专心上课。
佛罗伦萨有几十家小型的语言学院,而我就读的语言学院,坐落在Via Ghibellina,是十六七世纪出了名的监狱街,是软禁政治犯的地方。这条街道的建筑物,外墙特别厚,铁花窗还特别牢固,而我的语言学院的所在地,可以说是牢房改装而成的。
或许是建筑物设计影响了导师们的情绪,让上课的时间感觉就像坐牢。我被配到中级班,一班8个学生,每天4个小时的课,分成“文法”和“会话”两个部分。导师们用最约定俗成的教学法对学生进行精神折磨。“文法”老师叫学生轮流回答枯燥的填充题,“会话”老师则经常和我们谈论一些闷得让人脑部抽筋的课题。
和我一起被“囚禁”的同学,来自世界不同的角落,共同的语言是半桶水的意大利文。班上同学其实还蛮有趣的:两个黑山共和国的小女孩,经常沾沾自喜地认为一旦黑山独立,塞尔维亚人就没有机会去海边;修读哲学的克罗地亚男生经常尝试用意大利语讲冷笑话;娶了德国老婆不想回家的美国文学博士;一个每次抱怨被误以为是妓女的巴西女生;一个迷恋意大利文学的西班牙小学老师,还有一个学服装设计的长发日本男孩。无奈,我们对共同语言的掌握不足,大家来来去去只能用上几个常用句子,来表达片面的概念。书到用时方恨少,大概就是这种滋味。
佛罗伦萨赤热的夏天,总是让人觉得“上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在佛罗伦萨,课室是最不适合学习语言的地方。走出去,沉浸充满人文气息的博物馆和街道,到城里的报摊、书局、图书馆看书,和当地人聊天,又或者和其他年轻游子一起狂欢,收获还更丰富。